不予公开的广播

上小学时,大概从二年级开始,我负责厂子弟校的广播。实际上很简单,一般是上午第二节课后室内放眼保健操配乐,接着放室外广播体操配乐,室内、室外全凭伸手到放大器上掰一个火柴棍样的开关儿。偶尔,要配合一下校长、主任讲话,把扎了红绸子的麦克风连到放大器上,再端上一杯白开水,注意杯子一定放到麦克风底座附近。放杯子力度合适,“咔咙”一声让听众从声音中就明白,讲话人被照顾得很好。

中午无聊,我可以拿钥匙开门,躲到广播室里偷看闲书,都是爸爸只允许我在家里看的、那些拿旧报纸包裹了书皮的“坏书”,为了应付巡查的老师,我会把广播打开,但是压低音量放一些革命歌曲,因为很多家远带饭的老师同学们,喜欢中午趴在桌子上“眯一小会儿”。

时光如流水淘沙,在岸边留下宝贵的金砂。永恒幽暗的水边,亮着迷人的星星点点,是少年时代的记忆,甜蜜而持久,很多细节仍然温暖着我......

间操时间,从楼上广播室的窗口望下去,满操场的老师同学,机械整齐的做着广播体操。即使最调皮的那几个男学生,也要别别扭扭应付一番,更多的同学、尤其老师和女学生,要么显得假模假式,要么真正精美图集 (23)一板一眼。我喜欢看她们,更喜欢从她们中间,慢慢找到那个从不正眼看我的女孩儿。

妈妈今年八十七岁了,几十年来,每当提起孩子们的成长往事,都要笑我“打小儿不会做操”。其实她哪里知道,我只是讨厌所有统一呆板的把戏:聪明人扳起脸,自以为是地做着好笑的游戏。但是没人知道,在那横平竖直、严正如阵的行列里,恰恰就有一位高个女孩儿——虽然袖口儿、裤脚儿永远追不上她的身材,但是她运动中露出的手脚,会让我当年喜欢,今日怀想。

曾经背熟了一首普希金的短诗,幻想着某天在午休的静谧中打开麦克风,朗诵给她。那么想了,就让我泪盈满框...也只是那么想想,因为知道,那一定是不予公开的广播。【文/麦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