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秦川人(郁)
“那王家老二跟那虎爷,简直像一块模子里托出来的!”“你说这话,小心挨揍!”春日里的阳洼旮旯,几个婆娘挤眉弄眼又议论开了。
小小的山庄,本来人就少,相互间的那些破事,谁不清楚!
那个虎爷,一辈子没有结过婚,可人家的“儿女”可有好几个。
前些年虎爷在世时,人们碍于老汉面子,有些事只能私下里“叽叽咕咕”,自从老爷子钻了土以后,那些“地下”的事,渐渐地被那些长舌妇们倒弄的沸沸扬扬。
虎爷奶名叫虎子,是当年陈家地主从逃荒人手里几个白面馒头换下的。
解放后,土改工作组分地时,虎子还没个姓,还是村长老徐认他为干儿子,虎子也就随之姓了徐。
其实,他那个徐姓只是“聋子的耳朵”——摆设,倒是虎子这个奶名叫到了老,成了满村老少口中的虎爷。
虎爷年轻那会,人高马大,红扑扑的脸膛招人喜欢。他是个闲不住的人,谁家有活,只要一言传,他就会当自己的活去干,他手脚麻利,人又是好性格,村里人都喜欢他。
有热心肠人,张罗着给他说个媳妇,起初,虎子也万分的乐意,自愁不得。
可后来的一件事,彻底改变了虎子的一生。
村上有个王姓少妇,家境殷实。那媳妇瓜子模样,高楞鼻相,黑油油的头发放着光。
这么俊美的女人,却找了个又矮又瘦的丈夫。据说,是那女人娘家爹妈贪恋王家钱财,才将女儿卖过来的。
这媳妇过门好几年了,她的肚皮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有人说,她那个丈夫那个东西不行,每天夜里,只要媳妇一动弹,他就吓得直往炕头窜。
“这个没用的囊货!”急着抱孙子的公婆,顾不得羞丑,连着听了半个月的儿媳窗跟子,对儿子彻底失望了。
“怎么办?”难道家值万贯,就甘心落入他人之手?
老俩口嘀嘀咕咕,连着几夜彻夜未眠,终于生出一个计谋来。
一天傍晚,这家老头叼着烟锅锣,见周围沒人,就腰身一闪,进到虎子的破房子里。
虎子正躺在炕上打着顿,忽见王老汉进来,一惊,人家可是稀客,忙问有啥活去帮忙。
“小伙子!不急不急。你明晚来我家一趟。”
第二天傍晚,虎子如约而至。
王家大院出奇的静,虎子大声喊:“有人吗?”连喊几声,才听见从北面小房传出一声女人的声音:“是谁呀?我摔坏了脚巴弯子,起不来了,快来扶一下!”
心直口快的虎子想也没多想,就一个剪步进入小房,只见屋内黑咕隆咚,那小媳妇卧倒在地上。
虎子一怔,楞在那儿,他一个大男人,还从来没沾过女人,一下子显得手足无措。
“你愣啥!快扶我呀!”女人发出痛楚之声。虎子腰身一伏,伸出双手,正要将那媳妇扶起来。
没料到他刚刚伸手去拉时,那媳妇突然间双手死死抱住虎子的脖子,并张口叫喚:“快来人哪!虎子弄我了!”
就在这当儿,只听院门“哐当”一响,王家老俩口已把守在小房门口,两个人气势汹汹大叫:“我当你娃娃是个人,没想到干出猪狗不如的事,你说,这事咱办?”
虎子此刻就像被人照头被敲了一扛子,顿时两眼发昏,“坏了!我遭到了人的暗算。”
虎子双手一抱头,就蹲在地上,气得口水四溅:“王家爷!你们谋算啥,明说出来!我虎子穷得就剩下我这个人,你看咋办就咋办!”
此刻,那老头嘿嘿一个冷笑:“我就要你这个人!”说罢,背身离去。
那老婆子走上前,拍了一下虎子的头:“冷怂!”也走了。
剩下那媳妇,还那儿嘁嘁楚楚啼哭。
虎子起身要走,“大门上锁了!你出不去!”那媳妇慌忙说。
“你们一家子要杀要剐随便!”虎子气恨恨站在院中,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点点星光在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大门口的大黄狗在“旺旺旺”的嘶叫着。
那媳妇一把鼻涕一把泪,把自己的难心事,一一说给虎孑听。
并说,只要虎子和她好,今天这事就一笔勾销,否则的话,他们家人就把他上告政府。
从此,虎子迫于无奈,就做了王家媳妇的“地下”丈夫。
那年月,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能有啥主张,虎子也就半推半就跟那个女人过上了露水夫妻的日子。
几年后,王家媳妇又是儿子又是女儿的,生下了好几个,乐得一家人连衣领都摸不着了。
只可怜虎子,明知那院中活蹦乱跳的男孩女娃是自己的血脉,可就是不能亲一口摸一把,他常常仰望苍天,止不住大喊大叫,又低下头泪水像河一样在流。
虎子彻底没了娶媳妇的心,孤孤单单过了一生。
岁月如梭,身强力壮的虎子,渐渐地衰老了,导演此出戏的始作俑者——王家老俩口也先后离世。
孩子们的母亲,也是一头银发,自从那个名义上的丈夫去逝之后,她半明半暗的给娃们亲爹做些吃的,缝件衣服送过去。她也想让虎爷从“地下工作者”转为公开。
可自已那些成年儿女会答应吗?这突然间冒出来个“爹”,又怎么让他们接受?
没机会了,前年头上,虎爷走了。
但他留下来的故事,并没有和他一样钻入黄土,仍旧成为长舌妇们嚼舌根的话题在村子里飘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