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旧事

作者/壶口放牛娃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时候,村庄还只是个封闭的村庄,到镇上去的柏油路还没铺。

那时候,雨后的村庄会弥漫泥土的清香,田埂上的草很绿。

那时候,老爷爷们还都一身的民国范,穿中山装,人手一支烟杆。

那时候,村庄里的少女还不懂画香艳的妆,不懂摆撩人的姿势。

那时候,我写完作业天还没黑,我会到我家捡畔上的柴堆里拿木头削宝剑。

那时候,秀才十几岁,比我大两三岁。

秀小时候特别漂亮,活波开朗,人见人爱。父亲早亡,母亲守寡多年把秀拉扯大。母子俩辛辛苦苦,日子过的很是清苦,就算是过年,也捞不着吃块肉。

邻居大娘给她说了个对象,是别的村里的一个同龄男孩,给秀家当了上门女婿。

结婚那天秀很开心,早早穿了一身红色花衣服,然后住在村里另一户人家里,新郎和邻里亲友拉着毛驴把秀接了回来。婚宴很简单,秀就这样完成自己一生最重大的事情。

新郎长的很高,很憨厚,因为家里穷,兄弟多就做了上门女婿。

秀招了个勤劳朴实小伙做女婿,村子里人都为之高兴。新婚的日子,秀很开心,在家和自己的男人过起了甜蜜的生活。由于壶口靠近黄河岸边,土地贫瘠,天干少雨,生活不能自足,秀男人决定去河东揽工。

日子是毫不留情的,村东池塘边的老柳树还没抽出新芽,秀男人就要离家去山西打工去了。走的那天秀男人背着一个绣花包袱,里边装满秀的牵挂和期待。看着自己的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秀倚在门口的哭了,泪水划过她美丽的面庞,老母亲也默默擦了下眼角,说:“秀啊,进来吧,你男人停不多长时间就会回来的。”

正如在家的秀不会知道自己的男人的漂泊之苦,在河东打工的秀男人也不会知道母女俩在村子里的艰辛。秀男人走后,母女俩的日子一如既往的艰苦,平日秀母亲四处捡破烂,麦收时两人去田里捡别家收麦时遗漏的麦穗,秀在院子里种了些青菜,日子还算过得去。

秀男人这一走,就是一整年。

秀男人回来时,秀正在捡畔晒太阳,她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的男人,当她看到背着的绣花包袱时,眼泪流了下来,怔怔站着,秀男人急忙走过来,轻轻擦去秀的眼泪,拉着手回到屋里。不一会母亲也从外归来,背了一大包破烂,看到秀男人回来了,也哭了。天黑了,一家三口围着破旧的桌子,在昏黄的煤油灯下吃了一顿晚饭。秀男人拿出两千块钱说:“妈,以后别拾破烂去了,明天我去村里把咱家地要过来,我就不出去打工了,在家陪你,种地,而且二舅说……说我应该要个孩子了…。”说着看了秀一眼,秀则害羞地过去洗碗。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很顺,秀男人把家里的老窑洞修了修,把地从别人哪里要了回来。没多久秀就怀孕了,秀男人很开心,一天早起走了几十里山路去县城,买了几斤猪肉和一条鱼,给秀补充营养。十月怀胎,秀生了一儿一女,秀男人整天乐呵呵的,干活更起劲了。秀也高兴的像踩着云彩飞到天上去,把这好消息告诉南飞的鸿雁。

两个孩子生下来后好长时间不会爬动,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两个孩子都是小儿麻痹…秀仿佛一下从云端掉进了地狱,她带着孩子到处求医。医生告诉她:“可以治好,但是要花很多钱。”秀颤抖的问:“得花多少钱?”医生淡淡说:“两个孩子的话,得十来万吧。”说完转身离去。

从那之后,秀男人的精神越来越不对劲,他每天也不好好干活了,呆呆坐在捡畔上,念叨着“我去哪能赚十几万呢?

孩子三岁的时候,有一天,一群警察来到秀的家里,告诉秀:“你男人西安打工的时候去抢劫,结果被抢的人拽住不放手,你男人把人家捅成了重伤,现在被抓了起来”。

秀男人被判刑后来十四年。

秀男人被判不久,秀母亲就去世了,临终前拉着秀的手说:“你没病能干,再找一个好婆家,不要一个人受苦,这都是命,由不得咱啊!”说完就撒手人寰。

我当兵回老家,看到秀在土洼洼上逮蝎子,美丽的脸庞已不再,头发看上去很久没洗了。我心里五味杂陈,正好秀二叔在地头干活,颇有感慨的在我耳边悄悄的说:“秀现在经常天黑都会去咱们村里那个老光棍家里。”我没理秀二叔,转身走开了,心想,不知道秀男人从监狱出来的时候看到秀母亲病逝,婆姨又落到如今模样,会是怎样的感触。也许,秀男人永远都出不来了,因为,就算出来,他的世界也已经被彻底毁灭了。

写到这里,这个故事该有个怎样的结局,我不知道。也许像秀母亲说的那样,一切都是命吧。我不能为之做些什么,只能默默的祈祷,人间尚有真情,但愿好人有好报。一切顺其自然,让往事随风而去吧!回忆里尽可能的多些美好事情,少些伤心的事了。

青青

  临近清明,一场淅淅沥沥的雨下了几天,原野被雨覆盖。作为农民的我无事可干,拿起已经生疏了的笔, 写上那么几行行字。

笔墨再怎么节俭,也该撒一些在那布满沟坎的山野上,那里有青涩的童年,还有我那朦胧的爱情。

写些什么呢?脑中空空如也。不经意间一个人走了进来,想起她我的心就像被针轻轻扎了一下,莫名地疼,人也伤感起来。

我家兄弟姐妹六个,我是老小,在我记事起,就没见过外公外婆、爷爷和奶奶。大姑家隔着一座大山,二姑家隔着两座大山,到是二姐家离的近,放牛的时候有时把牛撇在草坡上,翻沟去姐姐家吃饭,姐姐见我来了,做的饭总比妈做的好吃。

姐姐家在东面,中间隔一道梁,要翻两架沟才能到姐姐家。

我和青青就是在姐家认识的。

暑假,无处可去的我在姐姐家小住几日。一天傍晚,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姨来我姐家问我什么时候回。我姐说明天吃过早饭走。她对我姐说,你弟走的时候把我家青青引上,过去看看她姨。她又对我说,你男娃路上走慢点,要不我家青青跟不上。

那天阳光明媚,我们在山路上奔跑。原野像明眸皓齿的少女,风儿伴着嘻嘻哈哈的笑声,弥漫在淡淡的野花香里。

青青一点都不认生,和我好像是认识多年的朋友,反而是我有些羞涩。她笑起来极为动人,一双大眼睛像含了两汪泉水,清澈透亮。红润的脸颊和白皙的脖颈嫣红透白,煞是好看。优美饱满的身材,跑起来颤微微的,散发无穷迷人的魅力。

上坡时她把手伸过来,说走不动了,我知道她是在故意。她比我大两岁,高半个头,我不愿拉她,她就扯着我的衣襟,问这问那。到了河边,瞅我不注意,她把水撩我一脸,看我呆若木鸡的样子,她则笑岔了气。

后来我发现她更喜欢和比她大一些的男孩玩,跟在我哥后面撒娇卖萌,像一个跟屁虫,常和其他男孩子撕打嬉耍。村里硷畔上坐着那些谝闲传的婆姨们,说一个女孩子家家,没样没行,议论着青青一些不好的言语。

青青喜欢来我们村,一住就是好几天。每天晚饭后,村里的小伙伴都出来在窑背上、硷畔上玩。跳皮筋,打沙包……包括男孩子玩的打瓦、顶牛,青青也乐于参与其中。她还会让大一些的男孩把她背在脊背上,和另一个背着一个男孩的大孩子弹架,你冲我躲,你来我往,脚底下尘土飞扬。有时让对方背上的小孩脚蹬中了脸,哭上几声又爬上男孩的背,和对方斗了起来。

几年过去了,青青愈发出落得亭亭玉立,楚楚动人,眼睛里那两汪泉水更是脉脉含情。

一年夏天时值黄昏,牛儿从山坡上下来,在小溪喝饱了水,顺着河边石板路悠哉悠哉地往回走。我和牛儿拉开一段距离,由着牛儿的性子走。猛然间看见河床刚能没过脚背的溪水里一个白花花的身子,我平生第一次看见女人的胴体,是那么稀奇,是那么诱惑。当我看清了是青青时,紧张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生怕她看见我,急忙蹲下来。过一会我悄悄伸长脖子,看她是否走了,她还是在那里若无其事地洗着,对于路过的牛群好像也没看一眼。牛儿走的已经不见踪影,她还在那里把水往身上撩。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只好爬在地面,顺着石路往前匍匐前进。快到她跟前,有截路太窄,且是里高外低,我把头紧紧贴着地面,硬着头皮往前爬,心里暗暗祈祷,千万别让她看见我。当转过山坳,我偷偷向这边望了一眼,青青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那条路上走的。

我哥去了外地打工,青青找的最多是上院的二小哥,他们两个经常在一起单独玩,有时也和我们一起玩,打扑克时他们两个合着伙哄我们。

硷畔上爱说闲话的婆姨们说他们两个搞对象。

我当时对搞对象感觉很新奇,不知谈恋爱为何物。村里的大人在放牛的时候问我,三小子,人为什么要结婚?我说为了生娃。他们又问,娃是怎么有了的?我说男的和女的在一起住的时间长了,就有了娃。那个时候,我上五年级,心里就是这样认为的。

一天晚上,我和几个小伙伴在窑背上看见二小哥在青青姨家院子外鬼鬼祟祟地往里探望。一会儿青青出来了,他们一前一后朝右边的枣树林走去。我们几个掉远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刚进树林里,二小哥四下看了一下,便拉住青青的手。走了一小截路,二小哥把他外面的袄脱下来,铺在地上,抱着青青坐了下来,噘着他那像吃食的猪嘴,朝青青的脸拱去。我看着青青顺从的样子很是气愤,心想青青也不嫌脏,就使劲咳嗽了一声,吓的小伙伴们像受惊了的兔子,转身撒腿跑开了。

自那以后,青青很少来我们村,听说是她姨给青青妈说了她和二小哥的事。

我还在壶口上初三的时候,青青就结婚了,那年她十七。

快毕业的时候,我在教室里温习课文,听见学校大门口有个脆灵灵的声音在说话。我们教室靠近大门,透过玻璃窗,只见青青和一个女生在交谈,还不时的向学校张望。下课吃中午饭,我跟着同学从大门一拥而出,青青看见了我,眼睛里满是羡慕。

几年后,青青离了婚,听别人说她根本就不喜欢那个后生。

再后来她在外面打工,认识了外地的一个男的,嫁远了。

一眨眼,二十多年过去了,黄河水日夜不停向南流淌着,陕北人自强不息的呐喊声,在这片沧桑的土地上年复一年地回响。

牛铃声已经成为模糊的记忆,回想起来很美也很凄凉。

宜川人紧紧依存的苹果在全国大面积种植,这几年价格滑铁卢似的下滑,入不敷出的日子,我也只好在忙完农活后外出打工补贴家用。

那年我引了一个货主在壶口收梨,骑着摩托车前村后村跑前忙后。那天在安乐山下的弯道里,远远看见一个婆姨拉着两个穿红戴绿的小孩迎面走来,在这苍茫的黄土高原上,好似一幅画。那张姣好的面容渐渐清晰,渐渐熟悉。她看见了我,眼睛一亮,那张经历岁月洗礼的脸,掩盖不住与生俱来的丰盈娇美,身材还是那么凹凸有致。我摩托从她身边骑过,她的眼神先是惊喜,后又是失落,或许还有对这片土地的一丝哀怨。只听见她喃喃地说了一句,这是那院里三小。

是她!是她!我多想掉回头来和她说一阵话,始终鼓不起勇气,我想见她,却怕见她。何况自己也是个食不果腹的人,给予不了她什么,该和人家说些什么呢!

冥冥之中老有扯不断的牵连,外出打工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人。他下过煤矿,落下了肺病,整天咳嗽不停。我们加了微信,他说他媳妇就是我们那里的人,看我认识不?我说叫什么,他说叫青青。

自那以后,我在微信里没有主动找他聊过过天。一天他用语音问我在干嘛,我说没事,他说你是三小吧?他问我知道他是谁不?还没等我回答,他说她是青青,老公出去了,她拿他的手机和我聊天。我说这些年你过的好不?她说不好,没有地,也没有苹果,靠老公打工挣的钱根本就顾不了家,这几年她身体也不好,说着说着我听出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后来我在手机里找,怎么也找不见他的微信了。

小芳

  二零零一年的冬天,我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离开部队,坐上格尔木开往西宁的列车,踏上返乡的路程。

  进入腊月,一年的时光就要到头了,车上坐着一些行色匆匆回家的人。中午刚过,天色就阴沉起来,远处的昆仑山笼罩在一片苍茫中,看起来有要下雪了。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去想战友送别时的情景,钢铁男儿泪如雨滴,拥抱的不舍,双手紧握时的颤抖,战友之间这份真挚的情谊,那是经过雪与火的洗礼,纯洁的,高尚的,无可替代的。

格尔木的冬天特别的冷,暴风雪能撕虐整整一个季节,即使在夏天,也不定时飘洒起雪花来。火车徐徐开动,一排排楼房快速的向后移动,凛冽的寒风拍打着玻璃发出呼呼响声,别了格尔木,别了军营,别了亲爱的战友。

  就要回到久违的故乡,激动的一夜未眠,在来信中得知,故乡大面积种植了苹果树,原来沧桑荒凉的高原现在是一片翠绿,黄沙变沃野,沟壑全成林,我所记忆中的故乡已不再是原来的样子。

回想起故乡广袤无垠的陕北高原,我就记起父母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朴实而坚韧,深邃而多情。黄土高原那承载着太多民族苦难的千沟万壑,被常年累月吹起的黄风汇入浩浩长河,哺育了一代代黄河儿女。我的童年随父母身影走向高原深处,无休止的劳作将无处宣泄的情感在贫瘠的土地上尽力释放,成就生命的本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不停歇。

大哥来信说,父母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整天念叨着你,母亲想你常流泪,眼睛也看不清了。大哥的话使我的心头泛起一股汹涌的热流,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火车驶过广阔浩茫的戈壁大漠进入西宁,又换乘火车穿行于绿草茵茵原野进入富庶三秦大地,在西安坐上直达宜川的长途班车,一番舟车劳顿,故乡离我越来越近,熟悉的乡情,乡韵,在耳边,眼前,响起,浮现。

  哥哥的三轮车在门口停下,母亲提前得知消息,早已硷畔等候。

院里一切如故,瓦房上缝隙中新长了许多墨绿色的苔藓,寒风中抖擞着顽强的生命力。

  父母见到我非常高兴,父亲话不多,静静地听我们谈话。母亲抱怨说:“兵当的好好的,干嘛提前回来,我和你大能照看了自己,守卫边境才是你的职责。”

  我没想到没念几天书的母亲竟能说出这番话来,这倒是我有些诧异,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忙解释说:“我走了,还有新的兵顶替我的岗位,好多大学生,本科生都去当兵了,现在部队需要高素质人才。”

那夜谈了很久,母亲对我没和家里商量,提前退伍回来不太赞成,又不好再责备我。说了些一人当兵全家光荣,部队是个磨炼意志,建功立业,保家卫国的好地方之类的话。

  后来又说到我的婚事,母亲说“你回来住几天去看看人家 让人家知道你回来了,不早点去看望,会不高兴的。”

  她是我在当兵前,母亲给我定的婚事,和我一个学校,比我低一级,直到见面前我对她都没太多印象。她微胖,皮肤很白净,圆如苹果的脸上一双大又圆的眼睛,羞怯的扑扇着,嘴巴小而厚,鼻子稍短些,像极了卡通片的人物。

父亲找人择了日子,便带着烟酒去她家把这门亲戚就正式的定了下来。这就有了媒妁之言,在我们农村,谁要想悔婚是很难的。

  回家此后几日,几户本家子叫我吃了饭,母亲给我备了几盒点心,酸奶,饼干,一一酬谢,这就算回了村,入了门,以后相互有个照应。

一天午后,天色明朗,阳光穿过硷畔上几颗仅剩几片倔强叶片的枣树枝丫,投下斑斓的光线,为这干燥冬日的农舍增添了几分清爽。

  坡坡上走来一个推自行车的人,我一看是乡邮递员,他和我很熟悉,当兵前常给我送我订的小说。他递过来一封信,说是我姐女儿让捎给我的。

打开信封,信上只有一句话:三舅,后天来县城,切记,一定要来,小芳要见你。

  我很是兴奋,激动的心情也是五味杂陈,脑海里浮现一个身影,怎么也挥之不去,

  小芳,你还好吗!

  学校旁的柿子林结满了即将成熟的柿子,像一盏盏红红的小灯笼挂在枝头,热烈地传递着秋的讯息。她穿着粉色印着小碎花长袖,淡蓝色裤子站在柿树下,白皙的脸蛋上略带一丝青涩,一双聪慧的目光敏感的捕捉着路上匆匆的人流。一束马尾辫增添了几分北方姑娘的娇美,她在等人?却有些心不在焉。

  我由县城转来壶口中学没多久就注意到了她,不知什么时候起,她每天放学站在柿子树下,每当我经过时,她就起身跟着路过的女同学一块走,有时候是她班的同学,有时候是别的班的同学,时而说说笑笑,时而默不作声。

  一日,我故意等同们都走了再出校园,她还在哪里,我刚走过,她急忙跟上,我感觉到她的急切和慌张,回头偷瞄她,她脸上泛起一团红晕,眼睛看于别处,嘴角努力的向上挑着,露出浅浅的笑容,想说些什么却没说出来。我终于印证了我的猜测,她是在等我。

我几次想和她说话,却鼓不足勇气,心砰砰似乎要跳出心脏,低下头走的更快了,生怕别人看见,就像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我一直懊悔我的胆怯我的懦弱,就这样无声的走了一季。

  收到外甥女来信第二天,母亲收拾好应带的礼品,督催去看她。母亲见我拖拖拉拉,用严厉的语气说:“见面时你是去了的,你看上人家才给你定的亲,咱们这里人都是讲信誉的,我和你大是要脸面的人。”我心里极不情愿,嘴上也说不出理由来。她在我邻村当民办教师,走着去也就一个多小时。就快到年关了,再也拖不得了。

我拎着母亲准备好的东西走出窑洞,天色灰蒙蒙的,远处黛墨色群山模糊起来,勾勒出大抵的轮廓。

  我说“怕是要下雪了。”

  母亲在门口说道:“回时打个电话,我让你哥开三轮接你,让人家娃娃也来咱家吃个饭。”

  出村的路一条往北,一条向南,被高高的土崖夹住,人生的路有许多荆棘,走错了也许很难回头。阔别了五年的故乡在我眼里又有些陌生,我不由得有些伤感,叫我乳名的老人走了几个,满村跑的娃娃有的不知道是谁家的。

打麦场的老庙坍塌成一堆废墟,通直的木梁上绘着一条彩色的龙,似要从禁锢中飞腾出去。

  村口柿子树下,一只鸟正在啄干煸了的柿子。一阵寒风袭来,枯了的落叶地上旋转飞舞。我猛的打了个冷颤,忽然记起在部队时收到来自故乡的一封信。

哥:你好

部队的训练苦吧!一切还习惯不?精美图集 (77)

我停学去县里一个厂子上班,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忍不住想你。还记得在学校柿子树下等你的情景吧?我后悔自己当时没勇气给你表明我的心思,错过了好多机会。

为了能打问到你的消息,我和你姐女子成了好同学,好闺蜜。我从她哪里要来你的地址 ,听你姐女子说你在部队开车,我就特别喜欢当兵的,能想象来你开车英姿飒爽的样子一定很帅。她还你说和我们班另一个女同学订婚了,这些我都不管,因为我喜欢你 ,等你探亲回来把咱们的事确定下来,咱们订婚后,你就在部队安心工作,我会照看好自己和你的父母。

等你回信

想你的小芳

  朦胧中,我看到小芳站在柿子树下……